不知道有沒有給各位報告最近一次連醫師的外診，外診的對象是名漸凍人，本來我是不會去的，因為只要疾病一牽涉到腦部，都會相當棘手，尤其這種病例通常都是醫院已經醫到不醫了，最後才會想要到處找個奇蹟...
是的，在她的層層懇求之下，最後我還是去了，因為我本以為狀況會像著名的物理學家霍金一樣，而且患者病發至今還不到一年，如果情況允許，那麼或許連醫師還能替她們做點事，最渺小也是最重要的事-維持生命的尊嚴與品質。
在豔陽熾熱的早上，我如期地赴約了，接待我的是她的大女兒，現場還有她的先生、看護和另外兩名女兒。在進去房間之前，我沉住氣地問:『妳們對連醫師的看診有什麼樣的期望?』他緩緩地從嘴巴說出:『希望能夠恢復到能夠正常生活』。當下，千言百語，我記得我只說了一句:『且讓我先看看狀況吧…』。
在病塌上的是年約五十五歲之婦人，纖瘦孱弱地躺在床上，四肢已經萎縮無力，畢竟已經臥床五個月。當喉頭上氣切管的機器呼嚕呼嚕地節奏性響著時，我注意到她眼角旁層層堆疊的淚痕，聽說她曾經不止一次試圖拔掉呼吸器。狀況就像流沙不斷地下沉，經過長長地診斷後，我嘆口氣說:『妳們等的是一個奇蹟。』
後來，我替她準備的藥方，完完全全地瞄準心火，因為古中醫的理論是，心主神明，因此可以主腦部疾病，並且期望在強心的同時，能夠點燃體內的陽氣，在荒蕪的泥沼中，灌入源源不絕的生命熾熱。除此之外，也有酌加她們希望能夠改善的胸悶和痰多之藥材。
本周二上午，手機收到了一封訊息，內容是她其中的一名女兒所寄來，開頭就直接指責著她媽媽臉色發白、全身不舒服、口水會嗆到、二便不順等症狀。我知道她想要說什麼，於是我請她先拍照片然後慢慢地給講經過，雖然我心頭已經有如千金沉。
對話結束後，我低頭想了好久，突然發現桌面上的日曆，原來是師父曾經說過的節氣，因為當節氣轉變的節，就會像過竹節般一樣的吃力。最後，雖然後來聽說她服藥後痰的狀況改善很多，但是我心中早已決定了另一件事。
『連醫師，不管結果怎麼樣，我都還是相信你。』彌留之間，我又回到那種熟悉而溫暖的包覆。
2016/08/28 連醫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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