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2016/05/29】說不出的離別/本週之最

與她的相識應該要說回到一年以前，那是一通充滿神祕的電話，電話那頭的她用著閃電般的講話速度，然後詢問著有關美容的問題，那時的我斬釘截鐵的告訴她一些事情，電話掛上後，我也就沒掛在心上了。

幾個禮拜後，她出現在頂心診間，這是我和她的第一次相遇。你可以說她是個很不一樣的病人，年逾五十的她，臉上永遠抹著白豔的妝品，她的衣服配色與髮色永遠出乎你的意料，她的體態略有福氣，然而舉止卻顯得嬌羞，加上三不五時變換的配件與指甲彩妝，我想這就是所謂的貴婦。

她依舊用著雷電般的速度，自顧自地開始講起了霹靂啪啦的話，她說…那天電話詢問後，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連醫師很專業，所以想來看診，諮詢專業的意見。

各位知道貴婦的日常就是消費和保養，她逛遍了家裡附近的診所，諮詢了一家又一家的美容療程，然而我給她的答覆是直接的而且完全不二價，即便她口裡嚷著其他診所要算她多便宜和多送她幾堂，因為我知道真正的好東西是永遠不打折的。

我實在給各位說，連醫師並沒治好她什麼問題，但不知道為什麼，後來她就經常地出現周四的下午，因為貴婦的晚上很忙的。我曾經不只一次告訴護士們，能有這樣的患者是連醫師的福氣。

雖然她永遠用著霹靂啪啦的速度，講著不著邊際的話，然後不顧旁人的眼光放聲大笑，笑完以後再罵自己笑太大聲，或許別人會覺得很奇怪，但不知怎麼的我就是覺得很可愛。

因為種種考量，連醫師週四診將在六月份調回皇脈，下決定的那一天，我就在想著要怎麼開口給她講，然而每次熟悉的她又霹靂啪啦地講著自顧自的話，我就只好微微笑，把話吞進嘴裡，我心裡想著或許下一次吧。

本週是最後一個星期四，她咚咚咚地走進診間來，從包包拿出了兩瓶豆漿、滷味和饅頭，然後她開始霹靂啪啦地講著這家豆漿是日本原裝、純豆磨成，然後口感口味都與眾不同，我看著她自顧自笑開懷的表情，我又把再見吞了下去。反正有緣就會再見吧，我心裡是這樣想著。

然而不巧的是在起針的時候，隔壁床的人突然問起:『連醫師，這是你在禮拜四的最後一天，對吧?』『以後就只有禮拜二嘛!?』幾秒鐘後她像電到似的說:什麼? 為什麼連醫師都沒有給我講? 你們這邊醫師調診換診都不用跟客人通知的嗎? 她開始生氣地自顧自地講著，她要去給林醫師、陳醫師看診，她說反正其他的醫師也都有在看。

當下…我選擇無言。因為就好像童年時的毛絨玩偶，我們疼它愛它寶貝它，然而它終究會被淚眼婆娑的我們、塵封進入層層的箱子中，隨著我們長大以後，又有幾個人會回憶起當時難過的離別? 沉默了幾分鐘後，我最後還是選擇告訴了她:可能因為我捨不得妳吧。

唉，看著她泛紅的眼眶，講著一樣自顧自的話，我心裡在想著，原來這就是說不出離別的滋味。我又深刻體會到了。謝謝妳一直這麼支持連醫師。

2016/05/29 連醫師

#突然憶起了從前的別離

#然後彌留於不散的筵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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