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秋節是月圓之日，本應是家家戶戶團圓，圍著艷紅色的烤肉爐子，嘴巴塞滿肉塊，把酒讚嘆著月圓人團圓之時，然而我知道在闇色月蔭底下的…難受痛苦。
要說到這故事以前，得要說到她的姪女，50歲剛好50肩發作，疼痛難抬了許久，然而最後怪醫用圓針在兩個月內收功，姪女在驚訝之餘，介紹了阿姨來皇脈，這也是我第一次遇到”她”。
如果你有曾經遇過她，你肯定會對她印象深刻，年逾60的她，外型充滿氣質，身材嬌小瘦弱的她，講話輕聲細語，言談間輕柔得體，反正就是你永遠會心疼的那型女生，然而她的症狀卻是難治之病。
她的症狀是中風後遺症，ㄧ年前的中風，讓她右半側偏癱，因此走路需要拿著雨傘當拐杖，ㄧ跛一跛的慢慢走，右手也顯得蜷曲無力，正當我心裡嘆息著人間無常時，『連醫生，無論如何我都要好。』她直直地說。
她是第一個在作完圓針後，嘆一口氣:『好舒服喔，感覺全身都暢通了。』因為圓針蠻痛的，當下聽到我眼尾三條線馬上出來，然後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她。但或許真的是打通經脈了，她的症狀在短時間居然大幅進展，尤其是步行的速度，在ㄧ個月過後，她拿掉了拐杖。
我:『嘿…雨傘還是得帶著啦，一來可以偶爾當拐杖、二來可以防下雨、三來還可以趕狗趕壞人，多好呀。』然後我們都笑了起來。
故事快轉到今年夏天，隨著她症狀的進步，我發現到一件事，她的心情左右著很大部分。因為已經離婚的她，親力獨力扶養小孩長大，她很擔心自己的病症會拖累小孩，所以她給了自己很大的壓力，她每週二四六去復健、ㄧ五在家附近針灸，週三來皇脈，除了這樣密集的復健以外，她強逼自己ㄧ定得多用多動。
有時後這樣的情緒壓力是會把人悶緊壓垮的，所以我一直告訴她要多跟人群接觸、參加團體，甚至我還幫她規劃好了未來…可以發展的工作機會。然而，人算永遠抵不過…天算。
在中秋的前ㄧ週，她步履蹣跚地走進診間，臉上並沒有一絲光彩，當她塌坐在診療椅後，幾分鐘內說不出話，然後慢慢地擠出幾個字。
『我、可能…沒辦法…皇脈…繼續復健了…』她難過地掉下眼淚。
凝結了許久，我深吸一口氣，一手拿衛生紙、另ㄧ手示意她可以繼續說下去。
『孩子…被關了。因為…被朋友捲進ㄧ場殺人命案，當他發現的時候，朋友已經無影蹤，現在…收押禁見，我真的…好痛苦。』她蜷曲的臉上，滿是淚水。
淚水ㄧ滴ㄧ滴滑下，就像時間滴答滴答。我拍拍她，直直地說著:『若有能幫上忙的，請告訴我。』
她勉強擠出了微笑。然而我心裡深處知道，這又將是一場打不贏的仗，這感覺就好像，小小心心、細細翼翼堆積起的層層牌塔，就在快完成的前個片刻，一瞬間…崩塌的感覺。
2018/09/24 黑喬客
#當眼淚流乾後#徹底體會人世無常的滋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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